奢婚、空巢老人、乡村留守者......如今的中国农村发生了什么?奢婚、空巢老人、乡村留守者......如今的中国农村发生了什么?
钱绒说,“为了节省,他买晚上的票,第二天早上到家时,公公已经合眼了。”
这之后,丈夫很少回家。曾经看到过一个文章,“老人作为故乡存在,他们一旦离去,故乡便断了根,游子们再也无法真正从心底惦念那个地方,那些文字中描述的怀乡,大部分都因为需要怀念而怀念,似有应景之感。”
这之后,钱绒不太待在家里,她走过长长的田埂,去寻找一个去处,以打发漫长的时间。“靠的是手气”。钱绒的手指灵巧,白皙,养尊处优的表象。如果在城里,音乐老师会好心肠地劝慰钱绒母亲--让她学钢琴吧,你看她的手指,又长又细。这白皙的又长又细的手指现在用来打麻将,大拇指熟稔地捻一下牌面,七饼。
出嫁之前的钱绒,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弱小而受到父母的格外疼惜,相反,“我爸不喜欢我,喜欢哥哥”,这种单方面的结论致使她对周遭世界抱有足够的戒备,对父亲的爱荡然无存。母亲带她来相亲看男方家庭,被当地人好奇地打量,拘谨和排斥伴随她这次跨县旅程。
她即将安家落户的这户陈姓人家,在远离村中心的山坡上,黄泥瓦房,在南方雨季来临时,米黄色的菌菇齐赞赞地排列在房梁木柱子上。钱绒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便感到一种阴冷之气--对陌生生活的向往替代了血肉情分,钱绒几乎没有多想就同意,她对自己的婚姻不抱希望。她只是想离开,离开那个不喜欢她的地方。
回平江的车上,母亲让钱绒想明白,男方家里一贫如洗,“连一把像样的椅子也没有,借了两把椅子来,把椅子放放平的地方都没有”。母亲担忧女儿以后的生活,却被女儿一句话剪断,“总比在家受白眼好”。钱绒曾经可以嫁得好一点,父亲的远方亲戚,家底殷实,只要钱绒答应这门亲事,哥哥小龙便可到远房亲戚的厂里上班。
我问,“你不喜欢他?”
“就不想让家里这么安排”,钱绒的嘴一撇,青春时光,反叛是最有力的武器,保护自己也伤害自己。
泥墙糊起来的柴灶间,灶台冷清,看不到人间烟火。女儿在门口捡树上掉下来的桑葚吃。一只鸡在门口泥地上找食。钱绒对目前情况很不满意,“你看看这旧房子,脏脏的。”事实上除了柴灶间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披屋,紧贴老屋的这间房子不算旧,九十年代末期建造。
“你是干什么的?” “写这个有钱吗?”语气利落,露出对外部世界的不信赖。她时不时看墙上的壁钟,看一次,再看一次,有些急躁。
“你要去打麻将吗?”我也看一下壁钟,中午12:35。
这个问题使她措手不及,“我不是天天打麻将的”,为自己辩解。到钱绒家之前,有人告诉我她的近况,概括起来大致有几条:不上进,不顾家,沉迷麻将,乱花钱。
电视机上落满灰尘,两三把椅子,一张空旷的台子上搁了一些物品,一只碗,两双筷子。对话无法进行,我不好意思再赖着,起身跟钱绒说打扰,钱绒忽然没了表情,萍水相逢带给她短暂的新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一个世界是一个国家,国家有边界,再弱小的国家也是戒备森严。敞开心扉何其难,所以隔膜。
钱绒没等我走出去,先去关柴灶间的门,等我走出门外两三步,她已经顺手带上屋门走出来了。
我让到一边,对她笑一笑,钱绒也笑了笑,我惊叹于这个美丽的1981年出生的女子,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咀嚼过多少难以言说的悲凉。深绿色外套,淡黄薄线衫,深紫长裤,粉色拖鞋,粉色厚袜子,高高扬起的马尾辫,钱绒给了我一个不明身份的背影,这个最好年华里的女子,穿不到最美丽的衣裳,“一年下来买衣服的钱……有两三百,女儿的算在一起”。
她从我身边走过,牵着女儿的手,慢慢地上了田埂,我小跑几步,喊她的名字,钱绒。钱绒回头,看着我,定定的,忽然说,平江来的钱绒已经死了。
“光棍当户——陇中乡村的性与痛”——阎海军《崖边报告:乡土中国的裂变》
在陇中一个叫崖边的村子,贫穷催生了奢婚,而奢婚则制造了大批光棍。
光棍当户,阴阳残缺,记者闫海军真实的记录,再现了陇中乡村的性与痛,而这绝不仅仅属于陇中的伤痛,也不是陇中乡村所要面对的一切。
2015年,中央电视台以《陇东婚事》为题,对甘肃庆阳高价彩礼做了报道。节目揭露,有的彩礼甚至高达15万元。1彩礼只是婚姻花销的一项,一桩婚事要办完,还有办酒席,买家具、家电等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