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心病”危机正悄然来袭:半月谈
在这种背景下,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等特殊群体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很多留守妇女、儿童或老人缺少亲情关怀和温暖,生活单调,找不到应有的精神家园,他们希望寻找一种精神寄托,满足心理需求。”河南省心理健康研究所副所长赵悦玲说,一旦需求得不到满足,很容易出现心理失衡。
开放社会与流动性的冲击还体现在横跨两头的新生代农民工身上。华东交通大学心理咨询中心主任舒曼认为,与上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对农业生产并不熟悉,他们成年后的生活历程更多地与城市联系在一起,但不少人目前又处于一种“城市进不去、农村不想回”的状态,进而产生了自卑、孤独、压抑、被剥夺心理和不满情绪等。基层民警告诉记者,一些地方节假日比较容易出现治安案件和伤害事件,一方面与氛围有关系,另一方面就是不少外出的年轻人过年过节回来了。观念的冲击、情绪的波动在他们的身上体现得比较明显。
乡村社会的变化:新社区里互不相熟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所长助理刘正奎认为,中青年人是农村文化和习俗的主要传承人,因为年轻人是最活跃的群体,文化传承需要一定的活力。他们离开了农村,一定程度上也会导致农村的社区、村庄文化和习俗传递缺乏活力和出现断层。包括一些很好的乡俗民约,没人去推动和执行。
专家表示,乡村的治理、矛盾调节、纠纷处理需要精英权威。当前社会处于转型时期,风俗习惯、道德规范、家族组织等约束力降低,而随着大量青壮年男性劳动力的外出,乡村社会精英和权威衰减。“一些农村的家长里短事件,在缺乏相应权威调解之下,容易酿成惨剧。”贺雪峰说。
碎片化、陌生化和缺乏整体性,也可能导致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以前在自然单元里,由于人们要共同务农、共同生活,大家都构成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互动的关系。城镇化后,每一个人基本都被分割在自己的小单元里。特别是大家都来自不同的村庄,集中居住在一起,彼此之间原本就缺乏了解。”刘正奎说,现在我们的很多农村新社区缺乏关系网络。
青海省心理咨询研究中心副主任卫燕庆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农村片面追求经济发展和农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导致部分发展能力弱的人群对生活信心不足,陷入紧张、焦虑等不平衡状态中。而基层往往忽视他们的心理特点,对发展落后的人群如低保户、贫困户仅仅是简单地发放补助资金等等。那些困难户,在贫困化的同时还承受着边缘化带来的生活和心理的双重冲击。
专家表示,随着农业税的取消,乡镇干部与农民之间连接的纽带进一步减少,基层的“小官大贪”现象也加速了部分村民对基层干部的不信任。遇到问题如何解决、找谁解决成了一些农村居民的最大纠结。这些都可能造成农村居民的心理健康风险。
农村与城市,甚至县城与乡村公共服务水平的长期差异都可能导致部分农民的相对被剥夺感和无助感等。专家表示,这几年大力推进的公共服务均等化政策,本是破解城乡发展二元化的良方,可是不少乡村遭遇的,却是再一次的边缘化困局。在掌握了集约化城镇化的发展话语权之后,教育、医疗、文化等公共资源都纷纷向县城流动、集聚,既有的城市与乡村的二元转变成县城与乡村的分化。
救治现状:认为看心理医生不光彩
舒曼告诉记者,他曾到一个村调查,这个村里有两三户外姓,其中有一个外姓人一直觉得村里人对他不友好,会害他,他连村里的水都不敢喝。“其实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是一种被害妄想症,但在农村,大家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在农村,很多人有心理问题,但往往被当做是性格古怪、脾气不好等,其背后的心理问题就这样被掩盖了。”舒曼说,更糟的情况是,在农村,即使有人知道有心理问题也不会去看医生,因为他们觉得看心理医生是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事。
专家表示,农村居民的心理健康目前存在的问题,一是认知不足。心情不好,常人都有,但如果持续很长时间还是不能从中走出来就需要提高警惕。很多人由于知识缺乏,抓不住这个信号。二是讳疾忌医。很多人一听说精神上有问题,就会觉得自卑而回避,不愿意去医院看。第三,即便想去看了,没有相关服务。第四,服务的质量不高,看了没有效果,或者状况更差。